第 7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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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8 章
羽渡花的聖光溫柔地將痛得縮作一團的祈安包裹著，就像慈母的輕柔的懷抱，又像是一陣清風，吹散了蔓延至全身的火辣辣的疼痛，所過之處，唯餘淡淡的清涼。
祈安漸漸恢覆了神志，也能勉強維持住人形。
他躺在沈子昂的懷裏，透過細碎的光塵，瞧見了不遠處自己一點一滴雕琢而成的相思月神像。
祈安覺得心下又開始隱隱作痛，喃喃自言自語道：“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麽多，她說不愛，就不愛了。”
沈子昂覺得此時不能助長祈安的消極情緒，左右他眼下還死不了，故意打趣道：“她可連說都沒說哈~”
祈安此時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上都十分虛弱，也不像平時那樣懟回去，只淡淡附和道：“是啊，她甚至不願意正眼瞧我一下，可是沒有她，我會死的。”
沈子昂深知這不是浪漫的告白，而是客觀事實。
月照千裏白一族多長壽，且生來便有兩條命，成婚之日會將另一命交給心愛之人，以延續其壽命，稱為予命，是月照一族最為虔誠的告白。
許是上天為其打開了一扇門，便又順便關上了一扇窗。
月照一族壽命雖長，但卻極少有族人能夠活到自然而去。
那是因為，癡情的基因延續在他們的血脈之中，一生只愛一人，伴侶若離世，除非蒼生大道父母尚在須盡孝之類的大義挽留，另一方多半會殉情而去。
予命之後，若是一方變心，另一方便會心痛難耐，這種心痛好似慢慢會長出無數纖細的腳來，緩緩爬遍全身，所過之處皆如烈火灼燒，令人痛苦不堪。
所以愛人變心不僅會給月照一族帶來精神上的折磨，人格上的□□，也會帶來難以忍受的□□上的折磨，大部分族人到了這一步也會選擇自行了斷。
因為此種痛苦，無藥可解，除非愛人回心轉意。
然，覆水難收、破鏡難圓，回心轉意，何其艱難。
所以月照一族不輕易與外族通婚，通常都是內部消化。
情種對情種，長長又久久。
這也是當年為什麽翎華看到元汐點了《美人林》中的祈安畫像時，會說這個不行。
因為真的撩撥不起，有命他們是真給啊！
該死，這要命的感情。
月照一族人丁向來也是不興旺的。
所以當年沈子昂提議讓祈安去誘惑大色魔翎華的這個建議，實在是十分缺德。
他當時的邏輯是，既然是大色魔，那必定是閱盡千帆了，最後返璞歸真，最能打動她的是什麽，當然是純情，比天山雪還要純的深情，她一定頂不住的。
當然，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。
早知道……還不如自己上呢……他也可以裝的很純情的！
自己綠自己，當真無愧於綠毛雞的綽號。
所幸祈安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之後呢，並沒有按原計劃去□□翎華，而是將目標放到了她手下的最萌，不是，最猛戰將元汐身上。
元汐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，橫空出世的水陸空三棲戰鬥天才，在空可化出雙翼，在水可化出魚尾魚鰭，在陸地一桿月芙蓉長戟耍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，三下五除二便打死一大片。
更可氣的是，元汐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娃娃臉，個子也不高，一副看起來就很弱雞的樣子，在第一次亮相時極大地迷惑了對方將士，導致將士們掉以輕心，傷亡慘重，而元汐卻是一戰成名，人送稱號：暴力小土豆。
思及此，祈安又想起那段甜蜜又酸澀的時光來。
之淮這個名字，還是元汐撿到他之後給取的。
那段時間，因為要隱藏實力，他總是被善妒的元善欺負。
元善是翎華給元汐找來的小童養夫。
他自然也不能叫那小心眼子給白白欺負了，所以每次被欺負，他都會可憐兮兮地跑到元汐面前去賣慘，用一雙忽閃忽閃的狐貍眼水汪汪地將元汐瞧著，並聲淚俱下控訴元善的暴行。
元汐是個正義感爆棚的，當即便撂下狠話要罩著他，元善敢欺負他，她就敢暴揍元善。
元善於是只能陰惻惻地整他。
他也陰惻惻地還擊，並繼續到元汐面前狠狠地告狀。
元善有苦說不出。
後來元汐便收了他作徒弟，因為她南征北戰不能實時護在他身邊，他要學著自己保護自己。
而他也是不忘初心，學了人家的武藝，還在背後給人家放了一記冷箭，導致師父兵敗如山倒，成就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敗績。
想到這裏，祈安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：“其實落到今日這個下場，我也不冤……”
沈子昂一聽這話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，他開始害怕了，害怕他的小兔崽子跟他的先輩們一樣，一念之差就自己抹了脖子。
他斟酌了一番，小心翼翼開口：“其實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，你把真相跟她說清楚，把誤會解開不就好了……”
“她不會相信我了。”祈安無力道。
沈子昂竟無法反駁，但他依舊不折不撓道：“你還有我呢？天底下有我追不到的妞兒嗎？沒有！你的老婆，也包在我身上。”
他邊信誓旦旦邊拍胸脯，回味了一番，感覺有點不對，趕緊改口：“你追老婆的事情，也包在我身上，誰叫我幹了缺德事，欠了你的呢……”
祈安低低地笑了，笑完，弱弱說了一句：“我只是有點累。”
“男人怎麽能說累呢！太陽不睡我不睡，我同太陽肩並肩，月亮不睡我不睡，我和月亮貼一貼，不到長城非好漢，不追回老婆誓不還…… ”沈子昂怕祈安繼續頹喪，還要繼續慷慨陳詞，祈安的眼皮卻是已經止不住地關上了。
主打一個世界喧囂與我無關，我先睡為敬。
祈安一合上眼睛，便又變回了原身，就如同當日在洛州，窩在銀絲小籠裏療傷一般。
沈子昂滿眼沈痛，抓著祈安無力綿軟的四肢使勁晃了晃，又晃了晃，一直沒反應。
不遠處守著的三鬼見狀，不由搖頭嘆息。
邵欣妍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：“他睡著了，你別晃了，再晃腦漿都要被你晃出來了！”
“再搖就真的被你搖死了!”谷遙一臉認真地補刀。
沈子昂終於罷手，起身拍拍屁股從羽渡花的神光中踱出來，剛想開口，卻見一只仙鶴踏空而來，右翼系著一根紅飄帶。
這是尋蹤鶴，當寄信人找不到收信人的時候，就需要用到尋蹤鶴。
他伸手接過仙鶴口中藍底金紋的雲珠，輕輕往地上一拋，雲珠識別到沈子昂的指紋後金光暗湧，落地化水，但見有幾縷雲霧從中升騰而起，幻化出天帝雲霽的身影來，銀冠素袍，仙氣飄飄。
沈子昂趕緊行禮。
“歲絕之事本座已然知曉。”
雲霽轉頭看了一眼懸浮在羽渡聖光的裏的祈安，悲憫肅穆的眼神裏點染上了滿滿的憐惜，手指微微一動，便有一道金光從他袖中飛出，繞著祈安飛了幾圈，最後沒入其心口。
“此物借與你二人，你替本座看好淮卿，切莫讓他做出傻事。”
話音落，雲霽翻手，一陣銀白的光芒閃過，掌中顯出一朵青蓮來。
穿過略帶朦朧的霧氣，那朵青蓮最後清晰地懸立在了沈子昂面前，而霧氣之後雲霽的身影則在慢慢變淡最後消失不見。
沈子昂呆楞了半晌，小心翼翼接了這朵青蓮。
“小兔崽子，天帝陛下連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借你了，你要是還尋死覓活的我可就真瞧不起你了！”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。
有了雲霽的金光護體養心，祈安靈臺漸漸清明起來，化成人形雙腳落地，擡手將罩在頭頂的羽渡花收了，遞還給沈子昂。
“我感覺好多了，這寶貝可得省著點用，還你。”
沈子昂也不客氣，伸手接了那羽渡花，兩支並攏一頓操作，將其變作一朵羽渡花簪，戴在了祈安原本系了白色發帶的發髻上。
“不錯，很襯你。”沈子昂又拿出調戲良家婦女的那一派風流態來。
祈安摸了摸頭上的發簪，淡淡道：“多謝。”
“天哪！”沈子昂聞言頓時“花容失色”，捂著兩個臉頰震驚道：“逆子竟也有同為父道謝的一天！天哪！天哪！天哪！”
祈安見他一副神經病的模樣，扯著嘴角輕笑了聲：“阿晏，你放心，如今戰事或將再起，我不會輕易撒手而去。”
沈子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“那我就放心了，不然別說是你親爹幹爹不會放過我了，我自己都沒辦法放過我自己。”
祈安走到那尊月光石雕像前，擡手撫了撫那雕像的臉頰。
“難為你們還把她給帶出來了，同我說說吧，你們離開洛州之前，洛州的局勢已經如何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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羽渡花的聖光溫柔地將痛得縮作一團的祈安包裹著，就像慈母的輕柔的懷抱，又像是一陣清風，吹散了蔓延至全身的火辣辣的疼痛，所過之處，唯餘淡淡的清涼。
祈安漸漸恢覆了神志，也能勉強維持住人形。
他躺在沈子昂的懷裏，透過細碎的光塵，瞧見了不遠處自己一點一滴雕琢而成的相思月神像。
祈安覺得心下又開始隱隱作痛，喃喃自言自語道：“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麽多，她說不愛，就不愛了。”
沈子昂覺得此時不能助長祈安的消極情緒，左右他眼下還死不了，故意打趣道：“她可連說都沒說哈~”
祈安此時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上都十分虛弱，也不像平時那樣懟回去，只淡淡附和道：“是啊，她甚至不願意正眼瞧我一下，可是沒有她，我會死的。”
沈子昂深知這不是浪漫的告白，而是客觀事實。
月照千裏白一族多長壽，且生來便有兩條命，成婚之日會將另一命交給心愛之人，以延續其壽命，稱為予命，是月照一族最為虔誠的告白。
許是上天為其打開了一扇門，便又順便關上了一扇窗。
月照一族壽命雖長，但卻極少有族人能夠活到自然而去。
那是因為，癡情的基因延續在他們的血脈之中，一生只愛一人，伴侶若離世，除非蒼生大道父母尚在須盡孝之類的大義挽留，另一方多半會殉情而去。
予命之後，若是一方變心，另一方便會心痛難耐，這種心痛好似慢慢會長出無數纖細的腳來，緩緩爬遍全身，所過之處皆如烈火灼燒，令人痛苦不堪。
所以愛人變心不僅會給月照一族帶來精神上的折磨，人格上的□□，也會帶來難以忍受的□□上的折磨，大部分族人到了這一步也會選擇自行了斷。
因為此種痛苦，無藥可解，除非愛人回心轉意。
然，覆水難收、破鏡難圓，回心轉意，何其艱難。
所以月照一族不輕易與外族通婚，通常都是內部消化。
情種對情種，長長又久久。
這也是當年為什麽翎華看到元汐點了《美人林》中的祈安畫像時，會說這個不行。
因為真的撩撥不起，有命他們是真給啊！
該死，這要命的感情。
月照一族人丁向來也是不興旺的。
所以當年沈子昂提議讓祈安去誘惑大色魔翎華的這個建議，實在是十分缺德。
他當時的邏輯是，既然是大色魔，那必定是閱盡千帆了，最後返璞歸真，最能打動她的是什麽，當然是純情，比天山雪還要純的深情，她一定頂不住的。
當然，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。
早知道……還不如自己上呢……他也可以裝的很純情的！
自己綠自己，當真無愧於綠毛雞的綽號。
所幸祈安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之後呢，並沒有按原計劃去□□翎華，而是將目標放到了她手下的最萌，不是，最猛戰將元汐身上。
元汐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，橫空出世的水陸空三棲戰鬥天才，在空可化出雙翼，在水可化出魚尾魚鰭，在陸地一桿月芙蓉長戟耍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，三下五除二便打死一大片。
更可氣的是，元汐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娃娃臉，個子也不高，一副看起來就很弱雞的樣子，在第一次亮相時極大地迷惑了對方將士，導致將士們掉以輕心，傷亡慘重，而元汐卻是一戰成名，人送稱號：暴力小土豆。
思及此，祈安又想起那段甜蜜又酸澀的時光來。
之淮這個名字，還是元汐撿到他之後給取的。
那段時間，因為要隱藏實力，他總是被善妒的元善欺負。
元善是翎華給元汐找來的小童養夫。
他自然也不能叫那小心眼子給白白欺負了，所以每次被欺負，他都會可憐兮兮地跑到元汐面前去賣慘，用一雙忽閃忽閃的狐貍眼水汪汪地將元汐瞧著，並聲淚俱下控訴元善的暴行。
元汐是個正義感爆棚的，當即便撂下狠話要罩著他，元善敢欺負他，她就敢暴揍元善。
元善於是只能陰惻惻地整他。
他也陰惻惻地還擊，並繼續到元汐面前狠狠地告狀。
元善有苦說不出。
後來元汐便收了他作徒弟，因為她南征北戰不能實時護在他身邊，他要學著自己保護自己。
而他也是不忘初心，學了人家的武藝，還在背後給人家放了一記冷箭，導致師父兵敗如山倒，成就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敗績。
想到這裏，祈安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：“其實落到今日這個下場，我也不冤……”
沈子昂一聽這話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，他開始害怕了，害怕他的小兔崽子跟他的先輩們一樣，一念之差就自己抹了脖子。
他斟酌了一番，小心翼翼開口：“其實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，你把真相跟她說清楚，把誤會解開不就好了……”
“她不會相信我了。”祈安無力道。
沈子昂竟無法反駁，但他依舊不折不撓道：“你還有我呢？天底下有我追不到的妞兒嗎？沒有！你的老婆，也包在我身上。”
他邊信誓旦旦邊拍胸脯，回味了一番，感覺有點不對，趕緊改口：“你追老婆的事情，也包在我身上，誰叫我幹了缺德事，欠了你的呢……”
祈安低低地笑了，笑完，弱弱說了一句：“我只是有點累。”
“男人怎麽能說累呢！太陽不睡我不睡，我同太陽肩並肩，月亮不睡我不睡，我和月亮貼一貼，不到長城非好漢，不追回老婆誓不還…… ”沈子昂怕祈安繼續頹喪，還要繼續慷慨陳詞，祈安的眼皮卻是已經止不住地關上了。
主打一個世界喧囂與我無關，我先睡為敬。
祈安一合上眼睛，便又變回了原身，就如同當日在洛州，窩在銀絲小籠裏療傷一般。
沈子昂滿眼沈痛，抓著祈安無力綿軟的四肢使勁晃了晃，又晃了晃，一直沒反應。
不遠處守著的三鬼見狀，不由搖頭嘆息。
邵欣妍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：“他睡著了，你別晃了，再晃腦漿都要被你晃出來了！”
“再搖就真的被你搖死了!”谷遙一臉認真地補刀。
沈子昂終於罷手，起身拍拍屁股從羽渡花的神光中踱出來，剛想開口，卻見一只仙鶴踏空而來，右翼系著一根紅飄帶。
這是尋蹤鶴，當寄信人找不到收信人的時候，就需要用到尋蹤鶴。
他伸手接過仙鶴口中藍底金紋的雲珠，輕輕往地上一拋，雲珠識別到沈子昂的指紋後金光暗湧，落地化水，但見有幾縷雲霧從中升騰而起，幻化出天帝雲霽的身影來，銀冠素袍，仙氣飄飄。
沈子昂趕緊行禮。
“歲絕之事本座已然知曉。”
雲霽轉頭看了一眼懸浮在羽渡聖光的裏的祈安，悲憫肅穆的眼神裏點染上了滿滿的憐惜，手指微微一動，便有一道金光從他袖中飛出，繞著祈安飛了幾圈，最後沒入其心口。
“此物借與你二人，你替本座看好淮卿，切莫讓他做出傻事。”
話音落，雲霽翻手，一陣銀白的光芒閃過，掌中顯出一朵青蓮來。
穿過略帶朦朧的霧氣，那朵青蓮最後清晰地懸立在了沈子昂面前，而霧氣之後雲霽的身影則在慢慢變淡最後消失不見。
沈子昂呆楞了半晌，小心翼翼接了這朵青蓮。
“小兔崽子，天帝陛下連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借你了，你要是還尋死覓活的我可就真瞧不起你了！”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。
有了雲霽的金光護體養心，祈安靈臺漸漸清明起來，化成人形雙腳落地，擡手將罩在頭頂的羽渡花收了，遞還給沈子昂。
“我感覺好多了，這寶貝可得省著點用，還你。”
沈子昂也不客氣，伸手接了那羽渡花，兩支並攏一頓操作，將其變作一朵羽渡花簪，戴在了祈安原本系了白色發帶的發髻上。
“不錯，很襯你。”沈子昂又拿出調戲良家婦女的那一派風流態來。
祈安摸了摸頭上的發簪，淡淡道：“多謝。”
“天哪！”沈子昂聞言頓時“花容失色”，捂著兩個臉頰震驚道：“逆子竟也有同為父道謝的一天！天哪！天哪！天哪！”
祈安見他一副神經病的模樣，扯著嘴角輕笑了聲：“阿晏，你放心，如今戰事或將再起，我不會輕易撒手而去。”
沈子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“那我就放心了，不然別說是你親爹幹爹不會放過我了，我自己都沒辦法放過我自己。”
祈安走到那尊月光石雕像前，擡手撫了撫那雕像的臉頰。
“難為你們還把她給帶出來了，同我說說吧，你們離開洛州之前，洛州的局勢已經如何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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